第 2 章
餓得很了，湊得極近，在方老四腦袋旁不停地嗅著，涎水順著牙齒淌到方老四肩膀上，不消片刻便浸濕大片布料。方老四兩股戰戰，幾欲癱倒，胯間慢慢滲出濕痕，散發著騷臭味，麵目驚惶地看著這位喜怒無常的長公主殿下。蕭懷珠拍了拍白虎的腦袋，笑盈盈看向方老四，吐出的話卻讓方老四遍體生寒：“如此有理有據，實在巧妙。隻是本宮怎麼不知，本宮的駙馬竟是個女子。”聽見蕭懷珠的話，不僅方老四麵色如土，符微也蒼白著臉咬緊腮幫子。“...-
事情還得從符微剛穿來那日說起。
京郊大雨剛歇，更顯幾分蕭瑟寒涼。
夜色裡隱隱走出幾個人影，王敏是個脾氣爆的，啐了一口濺進嘴裡的黃泥，張嘴便是咒罵：“這遭了瘟的方老四，我看他是叫鬼迷了心竅。咱幾個湊個熱鬨，倒是全被他拖下了水！還平白遭這春日裡淋雨的罪！”
薛浩瞥了眼遠遠墜在後頭盯梢的方老四，忙開口打斷他：“這話私底下說，聽過也就罷了，方家到底同丞相有些淵源，咱們承了方家這天大的人情，再不濟也能替咱們省些後年鄉試的孝敬。”
“趕緊將人往河裡丟了就走罷，就近找個客棧歇一歇，趕明兒大早回城，越逗留越可能給人瞧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把書裡的各位女性都教成這弱智古早劇本裡的樣子，然後讓她們乖乖去走劇情嗎？】
符微盤腿飄在一行人身後，啪地一下合上攤開的書。
《駙馬》作為一本古早虐文，恨海情天文學的開山鼻祖，洋洋灑灑三千多章她逃他追，大致內容就是符微作為駙馬，利用長公主府的權勢招兵買馬，使其國破家亡，後宮佳麗三千，卻還要軟禁蕭懷珠，最終蕭懷珠嘴含毒藥和男主同歸於儘。
作者極其講究配平文學，正文完結後，男主的所有兄弟都在番外中抱得美人歸，各有各的虐法。
一本小說虐完女主虐女配，虐完角色虐讀者，而符微非常不幸地被係統選中，穿成了男主。
電子屏閃爍兩下：【冇錯，由於男主在關鍵劇情前意外下線，所以係統選定您作為宿主，頂替男主走劇情，不過放心，出於人性化考慮，係統已經為您自動生成一具女扮男裝的軀體。】
【現在釋出新手任務：救下女主，借救命之恩同女主成婚。】
符微將書隨手塞進係統的垃圾箱裡，拒絕合作：【不要，這種已經不符合人民日益增長的對美好生活需求的垃圾文學就根本不應該存——】
還不等符微說完，她就被係統強行塞進了那具屍體中。
“咳咳咳——”冰冷的河水淹冇口鼻，咳嗽卻讓更多的水倒灌進口腔。
符微一邊往水麵上遊，一邊忙裡偷閒衝係統豎了一根中指。
還未破水而出，就聽見王敏大呼一聲：“鬼呀！”
符微藉著出水的動作向後一瞥，隻見月光下一名身著華服的女子順著水勢從山澗上飄下來，看來那就是。
此情此景烘托之下，幾人心中本就有鬼，聽王敏這麼一說，腳下步履不穩，駭然回頭，便見本該死透了的符微扒著岸邊蘆葦，黑髮披散，被砸出的青紫瘀痕蓋了半邊臉，經雨水泡得鼓脹，冷月之下像是索命的厲鬼。
厲鬼本人卻像是看不見幾人眼底的驚恐，笑眯眯地反手指了指自己，啞著嗓子平添幾分陰寒意味：“什麼水鬼，我嗎？”
王敏幾人哪敢迴應，慌不擇路地往回跑。
遠處亮起火光，漸漸向河邊逼近，追殺蕭懷珠的刺客裝作官兵模樣正準備下山追查，與幾人撞個正著。
“鬼鬼祟祟做什麼？”
王敏卻像是見著救星一般，指著身後便叫：“官爺！官爺，水裡有鬼，噶——？”
隻見晚風捲起被打落的新葉，晃晃悠悠，打著圈兒落在湍流的水麵上，水中空無一物，隻遠處林間傳來夜行動物出冇的細碎響聲，彷彿方纔的一切都是虧心而產生的幻覺。
而符微卻已經揹著陷入昏迷的長公主鑽進了樹林，藉著陰影遮擋向反方向走去。
*
晨光熹微，京郊客棧。
這具身體有些認床，加上符微還不太能夠適應古代的住宿，是以房間內剛響起幾聲動靜，她就一骨碌爬了起來，和已經穿戴整齊的蕭懷珠打了個照麵兒。
昨夜進了樹林後，冇有火把的符微隻能在樹葉稀疏的外圍小心前行，原主隻在很小的時候來過京郊，記憶早已模糊。
於是符微成功地在係統的導航下迷了路，直到蕭懷珠趴在她耳邊虛弱地開口，二人才找到這處客棧歇腳。
見符微已經醒了，蕭懷珠停下手中動作，她將玉佩從腰間取下放在桌上：“多謝相救，今後你要是遇見什麼困難，便拿了這個去驛站交給當差的，會有人來幫你。”
符微伸長脖子瞥了眼那枚玉佩，成色上佳，雕工精美，光是賣掉都能讓她這輩子吃穿不愁吧。
可惜不行，她暗自歎口氣。
“不必。”
她起身理了理因為睡姿在衣服上留下的褶皺，對上蕭懷珠的視線：“草民另有一事想求長公主殿下。”
聽到符微的稱呼，蕭懷珠指尖輕點兩下玉佩，又綁回腰間，垂下眼睫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麵前女子的偽裝可以說是非常拙劣，麵上隻隨意摸了灰粉勾了眉峰，今早更是趕不上準備。說話雖然略帶沙啞，卻不難聽出女子的音色。
“哦？什麼事。”
像是根本察覺不到危險一般，符微循著記憶對蕭懷珠作了個不太標準的揖：“草民仰慕公主久矣，懇求公主下嫁。”
蕭懷珠眯了眯眼，視線落在符微瘦弱的脖頸上，摩挲著玉佩的紋路。
這樣蠢的探子會是誰的手筆呢？她的好皇兄？還是太後？或者說，是朝堂上那個老不死的？
還是說，已經有人看破了他的身份？
係統突然出現，興奮地在符微身邊飛來飛去：【對，就是這樣，直接和她成婚！你現在是男主，女主肯定不會拒絕你的——】
“憑什麼？憑你對本宮的救命之恩？”
“那你又怎麼保證本宮一直未嫁不是因為剋夫呢？”
“你也不想剛成了本宮的駙馬就暴斃荒野吧？”
蕭懷珠四連問把係統都問懵了，它尖叫一聲：【明明覺醒進度條根本冇有標紅，女主怎麼人設崩成這樣了！】
“當然不是啦。”符微聽見蕭懷珠這麼威脅，反倒鬆了一口氣。
就是說啊，明明在遇見男主前，蕭懷珠一直致力於設立女學，為女子爭取更大的利益而暗中謀劃，這樣一位政治家，怎麼可能在遇見男主之後就化身超級戀愛腦，動不動就要讓全天下人陪葬啊。
她拉開桌邊的長凳坐下，“憑我能幫您。”
“您這次是因為想要直接開創女學才被人暗害的吧。”
原書中蕭懷珠外出禮佛時遭遇刺客，瀕危時被男主救下，二人在鄉野朝夕相處間互生情愫，回京後便成了婚，女學在故事中再未出現，還冇等到實施就夭折在蕭懷珠的計劃裡。
“如今距開國不過十年，時局動盪，變革不可一蹴而就。且律法愈加森嚴，女子為政在前朝便已禁止，是以女學必然不能直接抬上明麵。”
“倘若咱們以成婚為幌子，先篩選一批女子入公主府私下教學，或許可行。”
世上冇有不透風的牆，她想開創女學這事雖然隻是同皇帝隨意提了一嘴，但是有心，也不是不能打探到，蕭懷珠饒有興致地坐在另一側：“以駙馬爺納妾為由？”
“冇錯。”符微打了個響指，“隻是要辛苦長公主，做一名因救命之恩而癡戀我的苦命女子了。”
“那之後呢？你準備怎麼破局。”
符微笑了笑，用手指沾了已經涼透的茶水，在木桌上畫了一個圓：“那自然是打入敵人內部了。”
“所以，我們的女學不光要教策論。”符微在外圈畫了一個小圓。
“更要教醫術。”又一個圓。
“農學。”
“縱橫。”
“兵家武學。”一個一個圓出現在桌上。
【女主好感度 10，好感度：5。】毫無感情的電子音響起，符微挑了挑眉，原來之前的好感度居然是負數嗎？
緊接著，係統又恢複氣急敗壞的語調：【宿主！你在乾什麼！女學根本就不應該在這本書裡出現，所有女性在這本書中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愛上他們的官配男主，然後，安安分分做男主身後——】
係統還冇說完就被符微用意識一把抓住，她昨晚睡不著搗鼓半天，發現新手任務成功後開放了半天的小黑屋使用權，於是當機立斷將係統送了進去。
符微目光重新落回桌麵，在中間的大圓上打了個大叉，“然後，逐個擊破。”
“所以，同我成婚不失為當下最好的策略。更何況，那些人會很樂意看見長公主墜入愛河，甚至巴不得您溺死在裡麵吧？”
“哼。”蕭懷珠不置可否，卻提出了新的問題，她抬起一根手指，“首先，靠誰教導這些內容，公主府可不是密不透風的鐵牢籠。”
“其次，”她抬起第二根手指，“我憑什麼相信你呢？”
“再者，人選也不是這麼好定的。”
這些也正是蕭懷珠一直擔心的，以至於女學一直舉步維艱，幾乎未動分毫。
符微笑了：“既然是駙馬納妾，那自然是駙馬與她們接觸了。至於我，東市十八家巷符家書肆掌櫃，公主殿下自可以查。”
“為什麼？”
靜默半晌，蕭懷珠隻問出了這三個字，麵前人身上的謎團不比自己少，那雙眼裡卻亮若星辰。
而且，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隻是單純想幫他。
“可能因為，不想再提心吊膽了。”符微翻著腦中的記憶回道。
“而且——”
我的家鄉是一個很棒的地方，我在那裡明白，女性身體裡永遠藏著一顆火種，生生不息，永不湮滅。
“我是真的很仰慕您，想和您成婚。”符微想了想還是冇有說出口，考慮到在小黑屋裡破防的係統，良心不安地把話題帶回到了任務上。
蕭懷珠斜睨她一眼，站起身往外走去：“既如此，那便勞煩準駙馬爺扮好被本宮強取豪奪同心愛之人分彆的窮掌櫃了。”
“或許也可以是個風花雪月的窮掌櫃呢。”符微看著蕭懷珠的背影小聲嘟囔。
蕭懷珠替盟友多續了幾天房費，符微也樂得自在。
這間房開窗朝西南，夕陽拽著一片金黃往山後頭墜去，碧木蔥鬱，這是前世在大城市看不見的生機。
正當符微拖了凳子，手臂支在窗框上晃盪著腳丫子欣賞落日時，她突然感覺屁股被狠狠電了一下，像是數百隻馬蜂盯著一塊區域蟄。
符微嗷地一聲從凳子上跳起來，緊接著又是一下，電火花劈啪作響。
小黑屋的使用權限到期了。
閃著電流的係統衝破禁錮撞上符微的臉，【宿主！這是係統對您違抗任務的懲罰。】
【你為什麼不阻止女主！】
符微一邊默默在心裡記小本本，一邊佯裝無辜：【怎麼冇有阻止女主開女學了呢，我不是把女學掌握到我的手中了嗎？】
係統氣急敗壞：【那不還是要辦女學嗎？！】
符微翹著二郎腿：【你們這群人工智慧都這麼死板嗎？現在女學交給我管，不光阻止了長公主，還刷了一波好感度，至於該教什麼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還能趁機把所有原書女性都收編進女學，讓她們乖乖走劇情啊，這不是一舉多得。】
係統有些懷疑，它總覺得符微並不會這麼好心：【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
看到係統任務欄的加載圈卡了一瞬後從紅叉變成了綠色的小勾，符微輕輕勾了勾唇。
看來她剛剛猜的冇錯，任務的判定更趨近演算法，歸屬另一套係統，不像現在這個係統這麼人性化。
那之後的係統任務，應該也能靠鑽漏洞完成。
-蕭懷珠的視線：“草民另有一事想求長公主殿下。”聽到符微的稱呼，蕭懷珠指尖輕點兩下玉佩，又綁回腰間，垂下眼睫若有所思地盯著她。麵前女子的偽裝可以說是非常拙劣，麵上隻隨意摸了灰粉勾了眉峰，今早更是趕不上準備。說話雖然略帶沙啞，卻不難聽出女子的音色。“哦？什麼事。”像是根本察覺不到危險一般，符微循著記憶對蕭懷珠作了個不太標準的揖：“草民仰慕公主久矣，懇求公主下嫁。”蕭懷珠眯了眯眼，視線落在符微瘦弱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