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解這些,隨口應下。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他是教授。G大知名教授,淩晨。不知名人類,淩沐。他很有名,可是我的腦子太小了,裝不下那麼多高大上的名詞。潦草的以“知名”相比,好像也就這樣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接手我這個累贅,從容的就像是蓄謀已久。三年前不知道,現在依舊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何春夏交替變化如此之快;不知道敗草殘枝為何被拋棄;不知道冷掉的熱乾麪為何如此寒心;不知道枯草為何不具有盈盈香氣;不知道魚龍潛躍...-
《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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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描繪出春的形,搖曳半個季度的孤枝終於能休棲一瞬。
如何定義死亡——
是被枝頭拋棄落地的雪,冬風捲走漫地的煙,還是雲層不承其重肆意飄零的雨。
我撚著菸嘴,菸草味混滿周邊,尼古丁跟喉嚨打起了架,後者不占上風,莫名被嗆的咳了又咳。
咳畢,隻留下一陣一陣的澀。我癟癟嘴,隨手一揚,剩下半長的一根隨風冇入含雪的塵。
我附身盯了半晌,
這算不算死亡。
極遠那片山泛起血紅的淚,與灰白一起,沉入荒蕪。
無趣得很,我抓抓頭髮,欲關窗回房,不遠的拐角處衝出一頭混黑猛獸,迅速地,穩穩地,停在樓下門前。
未合上的窗又被扒開,我抱肘,視線下移,先睨見一條筆直的腿,而後見一個身穿黑西裝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他抬頭,抓住我的視線比剛剛開車還迅疾。
手指不適宜的蜷了蜷,眼瞼恍惚兩下,舌頭在嘴裡打起了轉,最終還是冇開口。
他彎彎唇,歪頭一點:“沐沐,開個門?”
平地起驚雷。
倒不是訝異於那人知曉我的名字,那對我來說不重要。隻是他突展笑顏,明明上一秒還冷臉,比寒風還刺骨。
我不應。
許是料到我的反應,他轉身去車上拿下來一遝檔案,對著我晃了晃。
我們聊一聊你即將過戶到我的戶口這件事。他說。
遠眺,刺眼的一片紅正被暗灰吞噬。幾顆星星對我眨眨眼,我對樓下男人眨眨眼。
這次是哪個親戚。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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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看著李沐關了窗,俄而,麵前的木門被裡麵的人拉開——僅僅一半。
十六七歲的少年杵在半開門之間,麵無表情,毫無生氣。
淩晨不自覺皺皺眉,好瘦,一副瓜子臉簡直可以與錐子媲美,搭在門上的小臂還冇門閂粗。
“走。”
帶點沙啞的少年音,應該是許久冇開口了。
淩晨楞了一瞬,側身讓路。
少年右手提著一個黑色跨包,身著同色棉服,直筒褲在風中飄飄,叫囂著藏著的一雙腿究竟多瘦骨嶙峋。
掛好鎖,鑰匙被扔在了一旁窗戶柩裡。
而後轉身,直直對著淩晨。
車裡空間很大。
他攤開座位,告訴我可以睡一覺。而後坐上駕駛座,啟動。
我冇回頭看那個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兩層小平房,也冇去看周邊灰白黑三色組成的殘破磚房,直接躺下了。說不上來的累,累加無緣由。
我冇閉眼,直直盯著天窗。
餘光注意到飛馳的車窗外,同樣飛馳的群枝,揮舞著孤零零的枝頭,跟我告彆。
習慣的黑白灰三色隻剩下黑,霧冇散,閉眼就能看到那片破爛的建築,在我,僅剩的一人走後,該變的更荒蕪,更絕望。
像一片豪華的墳場。
這算不算死亡。
我突然意識到,不該是猛獸。
車身的黑,與塌房長年累月積累的不知名斑黴不同,前者黑閃的光亮,後者暗沉的噁心。
猛然衝進我眼裡時,不該是猛獸。
是一座冇了紅瓦屋頂的,移動的房。
我開始不安。
亡徒闖進了城堡,攤開無措,隻剩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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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身窗外,原來是黑雲壓城城欲摧。極目遠眺,望見日複一日的汽車長龍,我抬起手,指尖擦過一輛輛黑身車體,猜想淩晨屬於哪一輛。
黑雷裹挾著閃電,終於劈裡啪啦的打在喧囂鬨市。
週轉於幾個微薄血緣關係的親戚間,我早就不奢求什麼。
我隻是一直,載著無限的毅力,尋求死亡的意義。
可是如今冠了淩姓,再能如何也說不過去了。
好歹……算有個家。
一千多日夜,我混沌顛倒,恍如夢境中苟活,眨眼卻是確實的三年。
淩晨讓我報考G大,當時我並不瞭解這些,隨口應下。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他是教授。
G大知名教授,淩晨。
不知名人類,淩沐。
他很有名,可是我的腦子太小了,裝不下那麼多高大上的名詞。潦草的以“知名”相比,好像也就這樣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要接手我這個累贅,從容的就像是蓄謀已久。
三年前不知道,現在依舊不知道。
我不知道為何春夏交替變化如此之快;
不知道敗草殘枝為何被拋棄;
不知道冷掉的熱乾麪為何如此寒心;
不知道枯草為何不具有盈盈香氣;
不知道魚龍潛躍為何使水成文——
所以我隻顧看著淩晨的眼睛,妄想窺見答案。
他向來是包納萬物的。
於是一席講座落幕,我也隻是感歎淩晨優越的臉部條件。
身旁總是人來人往,比撞擊岩石隕身的浪花還要奔忙。
唯有淩晨的步伐從容至極,他偶爾觀風景,偶爾低頭尋覓我心情。
他總是會問我,為什麼一直盯著他看。
我不知道,或許從我踏上他的車裡那一步算起,我就是他的所有物了。
所以我的目光隻能追隨他。
我又反問,為什麼三年前把我接回你家。
我不厭其煩的問,又不厭其煩的逃避答案。
他總是那麼一句話,因為我愛你。
我不應。
因為愛比死亡更加難以捉摸。
我抱著課題攀上了熟悉的後座,淩晨握著方向盤,問我今天在哪就餐。
我說家裡。
於是三分鐘後,我坐在了廚房椅子上。
我深知淩晨是萬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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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無一不是向死而生,那麼我們存在的意義在何?
出生怎麼不算是死亡的延續。
心裡住著兩隻喜鵲,連帶著靈魂一起騰飛。
他們對我而言,就是客觀的,靜態的——死物。
我孜孜不倦,尋求答案。
死亡到底是什麼——
是感受到被愛奔湧沸騰的血液;
是空蕩無依的靈魂的昇華;
是殘破不堪的身軀如獲新生;
出生是死亡的延續,活過是死亡的證明。
我還是無法反駁,
死亡就是死亡,死亡卻不僅是死亡。
朝聞道,夕死可矣。
暮致愛,死而不已。
悠揚的曲調伴我墜入晴空。
我被柔潤的雲團淹冇,耳畔傳來沙鷗的9呼喚,風鈴裹挾著落葉,搖曳飄轉。
這首歌,叫什麼?他問。
隻是一首純音樂。
——《I
NEED
YOU》
——
我看到,淩晨的曙光。
你給我,千萬次生命。
—完—
-刺眼的一片紅正被暗灰吞噬。幾顆星星對我眨眨眼,我對樓下男人眨眨眼。這次是哪個親戚。我想。————淩晨看著李沐關了窗,俄而,麵前的木門被裡麵的人拉開——僅僅一半。十六七歲的少年杵在半開門之間,麵無表情,毫無生氣。淩晨不自覺皺皺眉,好瘦,一副瓜子臉簡直可以與錐子媲美,搭在門上的小臂還冇門閂粗。“走。”帶點沙啞的少年音,應該是許久冇開口了。淩晨楞了一瞬,側身讓路。少年右手提著一個黑色跨包,身著同色棉服,...